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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連科《聊齋的帷幔》:三百多年前《聊齋志異》已經證實,文學終歸是一種人的俗世情感學
发布日期:2024-05-09 21: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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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閻連科

當以篇數論《聊齋志異》對題材的閻連已經寫作態度時,非狐、科聊非鬼、齋的志異證實終歸種人非書生的帷幔文學其他「志怪奇異」類的小說同樣多達一百零幾篇,可謂洋洋大觀,百多無奇不有,年前無事不絕。聊齋有意義和無意義的世情,寫得好極和閒筆聊記之作,感學它們散落在近五百篇的閻連已經小說中,正如一部被世人公論為價值連城的科聊《喬伊斯書信集》和《卡夫卡日記》,不僅是齋的志異證實終歸種人那些日記、書信集中書寫的帷幔文學重大歷史和重要事件被我們一再地研究和論述,而其中閒筆篇章——如卡夫卡在一戰爆發的百多當天寫下的「今天德國向俄國宣戰。下午去游泳」的年前日記一樣,似乎更有意味、更為值得去說道。

閻連科《聊齋的帷幔》:三百多年前《聊齋志異》已經證實,文學終歸是一種人的俗世情感學

那些單篇看來幾近無聊與無趣,甚至藝術價值也無法與狐篇、鬼篇和科舉篇的傑作放在一起去討論,然當我們可以耐心地把它們編組在一起,歸類為一束乾花或雜果而凝目細看,不免會悄然「哦!」一下,忽然發現其中的不俗和奧祕,發現那些小說被我們忽略的意義和價值。

閻連科《聊齋的帷幔》:三百多年前《聊齋志異》已經證實,文學終歸是一種人的俗世情感學

〈耳中人〉寫一為科舉而努力的生員譚晉玄,入迷氣功,苦練不懈,先是總聽到耳鳴中的嗡嗡之音,進一步又聽到了耳朵中有「可以出來了」的說話聲,及至他自己在一次的耳鳴中,也跟著自語了一句「可以出來了」,竟果然從耳朵中出來一個小人兒,大小三寸,面目猙獰。後來譚晉玄聽到屋外有人在扣門,小人兒轉眼不知去了哪,而他這時神魂出竅,從此有了癲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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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樁小記。

一則奇異吧。

有什麼意義?權作為蒲松齡對當時氣功入魔者的一種微笑記,如魯迅在日記中記述他某月某日在北京哪家餐館吃了飯,花了多少錢。這在當時的魯迅是閒筆日記,但今天我們由此知道了魯迅那時的收入大抵多少、物價高低,因而我們也就知道魯迅的物質生活怎樣了。〈瞳人語〉被論家稱道,認為比〈耳中人〉有趣、有意味,但其趣味、意義也不過是對輕佻男性的諷刺和教育。從眼睛生出的小人兒,比〈耳中人〉中的小人兒更小更活潑,如此而已矣。

長安一書生,名字叫方棟,有才華,有名氣,但為人輕薄不自重。有次在城郊,見一輛車上掛著繡花帷幔,跟有幾個丫環,其中有個丫環騎著小馬,盛裝打扮,分外豔麗,於是他尾隨其後,想入非非。這時車中的新娘停車路邊,下車從車轍溝裡抓起一把塵土,朝方棟的雙眼揚手撒去。而從此,方棟的雙眼開始模糊不清,直至雙眼失明,終得輕佻之報應。失明的方棟回到家中,為了複明開始不斷請人為他朗誦佛教中的《光明經》。一日一日,一遍一遍,後來就聽到了眼睛裡有了說話聲,繼而這對說話的小人兒,從他的鼻孔走出來,豆子一樣大,在屋子裡蹦蹦跳跳、歡歡樂樂。再後來,那對小人兒反覆從鼻孔進出覺得這鼻孔小胡同,又遠又黑暗,便直接從蒙住方棟眼睛的白皮上撞開一個洞,從眼睛裡跳出來去看花聞香、歡樂玩耍了。

而方棟,從此眼睛復明,不再輕佻淺薄,最終日有修為,成了一個高尚的人。

此類怪異故事的情節和細節,在《聊齋志異》的小說中,並非三篇五章,而是時時出現,通篇不斷。〈真定女〉寫六歲的女童懷孕生子,母親如拳頭一樣大,嬰兒如針尖一樣小。〈小官人〉講一翰林家裡突然有儀仗隊從堂屋的牆角走出來,「馬大如蛙,人細於指。」而〈小獵犬〉,則和〈小官人〉異曲同工,但更見起伏跌宕,更有日常生活的情趣和意味。「食後,偃息在床。忽一小武士,首插雉尾,身高兩寸許,騎馬大如蠟,臂上青鞲,有鷹如蠅」。(一天吃完飯後,衛周祚躺在床上休息。忽然有一個身高兩寸左右的小武士,頭插雉尾,騎一匹螞蚱那麼大的馬,胳膊上套著青色的皮臂衣,上面有一隻蒼蠅那麼大的獵鷹。)它們到屋裡捉蝨子,捕蚊子,吃蒼蠅,和害蟲們行成一種「小戰場」,把家裡的臭蟲、跳蚤一掃而光。勝利之後又凱旋而去,遺留下一個小獵犬,如同螞蟻那麼大,每天臥在衛周祚的硯臺盒子上,與主人作伴,去衣服的縫裡以蝨子、蟣子為三餐。

故事的結尾是,衛周祚又一次午睡,不慎把小獵犬壓在了背下,竟然把獵犬壓扁死去了,拾起一看,獵犬被壓扁得和紙一樣薄。還有〈小髻〉和〈小人〉等,這一系列的小說,似乎並無太多深涵或寓意,其共同之處就是小人、小物、小世界,追根溯源可至《山海經》中的小人國,然而將其編輯在一起,便讀出了祖先們在面對醫療及生理認知局限中的想像和幻念,由此讓人領悟到——作家在認知局限的停頓處,也恰恰是文學想像起飛的開始,如所有的科幻寫作都是從科學知識不能再往前伸的地方起飛樣。

這類志怪奇幻的寫作,至少這一組小人、小物、小世界的寫作,正是蒲松齡古典「科幻」的開始和實驗,只不過這裡的科幻不是立足於今天的物理學和宇宙學的邊緣上,而是在古代醫學終止的地方去延伸想像和寫作。一如〈耳中人〉起始於人們對氣功走火入魔所導致的幻覺和腦神經系統的紊亂症;〈瞳人語〉起始於數百年前人們對眼睛白內障的不解和認知;〈小獵犬〉來自於對生活害蟲煩惱的想像和趣味化。


當領悟了有一種想像寫作的飛翔恰恰始於知識(科學)終止的地方時,而另外一種停止在認知邊緣,也就以文學真實的名譽被記錄下來了。

〈齕石〉彷彿是一篇紀實小故事,寫人可以不食糧食而吃石頭。這篇小紀實,不僅讓人想到《百年孤寂》中每天要吃土的麗貝卡,還讓人想到來自現實生活中的返祖怪誕和一些超越人對自身認知的奇異和不解。〈男生子〉當然可以理解為是一篇無稽之談。福建總兵楊輔,有個供他淫樂的男孩,男孩忽然覺得腹內異常,之後也就懷孕生子了。此一記述不僅無稽,而且無聊,但對此我們也可以用今天的觀點去理解——蒲松齡不僅寫了同性戀,而且寫了「男孩變性」的可能性。在這兒,對文學的過度闡釋是一件事,而文學提供了可以讓人過度闡釋的可能是另外一件事。《聊齋志異》恰恰就是這樣一部書,從這個意義說開去,我們便又一次看到,在常識、認知的終止處,恰是另外一種文學的開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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